荐书人  牛浩江

　　“国王就是国王，王后就是法兰西。有人砍掉了国王的头，把王后嫁给罗伯斯庇尔。这位先生和这位太太生了个女儿，名字叫断头台。”

　　“这是我住宅的一个老房间。过去贵族把贱民关在这里，现在贱民把贵族关在这里，这种愚蠢的把戏就叫做革命。”

　　“……我说的是一件明确的事，这才叫权利。”

　　“你们再也不会有疯特努瓦的那些要杀人先敬礼的骑士，再也不会有莱里达围攻战中那些穿丝袜的战士，再也不会有翎饰流星般掠过的豪迈的战斗日子。”

　　“与其要一个蒙昧乐园，不如要一个智慧地狱……咱们还是要人类社会吧。”

　　行刑前夜，郭文和朗特纳克侯爵、郭文和西穆尔登的对话，掀起的风暴比此前艰苦卓绝的战斗都要激烈得多，也像熊熊燃烧的炭火一样，炙烤着读者的大脑。

《九三年》

作者：[法]维克多·雨果

出版社：译林出版社

　　不得不承认，我们的时代依然没有走出他们的辩论。因为，在人间建造天堂的尝试、为了所谓的完美新世界而不择手段的企图一直都还在，这个世界相当一部分随时有可能一夜之间回到蒙昧的乐园。

　　《九三年》的叙事背景是1793年处于大革命洪流中的法国。故事的结局是：在双方旷日持久的对决后，保王党军人朗特纳克侯爵据守城堡，部队几乎被革命党人全军覆没，走投无路的他带着钥匙从暗门成功逃脱。此时，三个被革命党人收养的孩子即将被火海吞噬，所有人都无计可施。危急时刻，朗特纳克侯爵返身打开铁门，并将三个孩子救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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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如他所料，面临他的是断头台，在生命和荣誉之间，他选择了荣誉。

　　朗特纳克侯爵的举动，使他的宿敌、革命军的司令官，也是他的侄子郭文内心深受冲击，郭文开始认识到，在革命的绝对真理之上，还有博大的人道和同情。他深夜进入地牢，放走叔叔，而将自己留下，代替叔叔走向断头台。

　　在革命和良心之间，他选择了后者。而下令行刑者，郭文的老师西穆尔登，则在郭文人头落地的瞬间，用一颗子弹射穿了自己的心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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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要领会《九三年》对人类命运的深切关注，不妨结合托克维尔的《旧制度与大革命》进行阅读。

　　在翻阅1789年三级会议召开前三个等级起草的陈情书中，托克维尔窥出了法国大革命的危险信号。人们要求的是同时而系统地废除所有现行的法律和惯例，他们以为自己在争取极大的独立自由，却全然不知自己正在招致极大的奴役，不知自己明天将成为牺牲品。

　　法国大革命及其追随者“理论的和善与行为的强暴形成对比”的特性，原因在于负责实际事务的人和制定抽象原则的人是分离的，混乱的现实社会结构被置之不理，一种基于“文学”的、浪漫的想象的理想国却被建立起来。这也是法国大革命与英美革命道路的歧异之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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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法国大革命中，文学习惯影响了政治行为。根据统一方案，一举彻底改革结构，而不屑于在共同意愿前提下对枝节的修修补补，导致了令人发指的暴行，包括法国大革命中雅各宾派的著名领导人罗伯斯庇尔、丹东等，也由于严酷的政治斗争被推上了断头台。

　　容易被激情左右的人们总是健忘的：在作家/艺术家身上引为美德的东西，在政治家身上有时却是罪恶。谁在自由中寻求自由本身以外的其他东西，谁就只配受奴役。

雨果肖像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------【大家荐书】第37期